林慕果卻不等她將話說完，便轉頭對著一旁的大夫和佟婆子道：“你們只管保住柳姨娘，旁的不用多說！”

紅蓮好歹也是林長庚的通房丫頭，這些日子因為得寵，在府裏也分外有臉面，可是今日，竟然被林慕果一個小丫頭如此無視，這讓她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？

“大小姐，你貿然做主，若是柳姨娘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，你要對此事負責！”

林慕果輕蔑一笑，揚著下巴道：“這就用不著你一個丫鬟操心了！”說完，一擺手，扭頭對靜柳吩咐道：“產房重地，旁人不得驚擾，將紅蓮姑娘帶出去！”

靜柳答應一聲，不待紅蓮辯解，就要拉她出去，可是紅蓮自恃身份，又怎肯讓一個丫鬟對自己無禮？當即就甩著膀子反抗起來。

靜柳又豈是好欺負的？她手上有功夫，雖然不高，但是對付紅蓮這麽一個弱小女子自是綽綽有餘，只見她手上稍微一用力，滿臉堆著笑道：“紅蓮姑娘還是隨我來吧！”

紅蓮手上吃痛，“哎呦哎呦”地叫著就被拉了出去。

柳茹小產，幾乎將林家內宅都驚動了。她在產房裏“嗚嗚哇哇”叫了好幾個時辰，佟婆子才從產房裏帶出一個白帕包裹來。

林慕果見那白帕上血跡斑斑，便心知裏面是什麽東西。她心中到底不忍，默默念了幾遍佛，就讓佟婆子將孩子包好了帶出去埋了。

佟婆子轉身出了院子，林慕果就擡腳進了內室。柳茹剛剛小產，屋裏的血腥味很重，她滿頭大汗的躺在床上，眼角淚痕猶在，看起來筋疲力盡又楚楚可憐。

林慕果上前安撫了兩句，柳茹就又流出眼淚來：“到底是我對不起他！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！我……我……”說到最後，竟然哽咽不能言。

林慕果見她哭得淒慘，知道她大約也是動了真情，可是時至今日，卻也沒有回轉的餘地。她在產房坐了一會兒，又幫柳茹細細診了脈，確定她只是氣血雙虧、並無大礙，才放心地離開。

只是林慕果走到門口時，卻又忽然轉過頭：“柳姨娘，我的話或許有挑撥之嫌，你可以選擇充耳不聞……”

柳茹累的幾近虛脫，聞言卻趕忙張著幹裂的嘴唇道：“大小姐有事但說無妨。”

林慕果慢慢道：“日子若是過得太順風順水，就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，肖想一些不該奢求的東西。所以有些人，該敲打的時候還是敲打一番的好！”

林慕果這話說的莫名其妙，但是柳茹皺著眉稍微一想，就想出一些苗頭：剛剛在腹痛之時，她隱約聽到客廳裏傳來爭執的聲音，聽著像是林慕果與紅蓮起了什麽口角，莫非是紅蓮有什麽異動？

柳茹正要細問，林慕果卻接著道：“接下來還有好戲連臺，姨娘先養好身子，其他的事日後再想不遲！”說完，轉身就離開了。

林家的下人在宮外等到申時兩刻，宮裏的祭典才終於結束。他一見到林長庚紅光滿面的從宮門裏走出來，就趕忙迎了上去將柳姨娘受驚小產的事稟報一遍。

林長庚驚得臉色鐵青，憤憤地罵了一聲“該死的畜生”，然後連轎子也來不及坐，劈手搶過一條馬韁奪路而走。

林長庚回到府裏的時候，柳茹已經昏昏沈沈睡了一覺。她恍惚聽到屋裏有窸窸窣窣的哭聲，不由皺起了眉，閉著眼睛道：“夏雨，不要吵，讓我再睡一會兒。”

林長庚坐在床邊，見她在睡夢中依舊眉頭緊鎖，不由心疼地握住她的手，輕輕叫了一聲：“茹兒……”

柳茹緩緩睜開眼，淚水就立刻洶湧而出：“老爺，咱們的孩子……咱們的孩子……我可憐的孩兒啊——”

林長庚趕忙安慰她：“茹兒不哭，你還年輕，以後盡有機會呢！”

柳茹伏在林長庚懷裏嗚嗚痛哭的時候，天竹已經將罪魁禍首抓了回來，林長庚心中恨極，怒氣沖沖地瞪著天竹手裏的巧巧，惡聲道：“把這不知死活的畜生扔出去，扒皮抽筋！”

柳茹急得幾乎坐起來：“且慢老爺！巧巧雖然犯了死罪，但是……但是求老爺念在它只是一只畜生的份上，饒過它吧……”

林長庚拳頭緊握，一雙眸子赤紅：“這畜生犯下滔天大罪，怎麽可能輕饒？”

柳茹哭得梨花帶雨，抓住他的衣袖道：“老爺，老爺，在老爺眼裏，巧巧只是一只畜生，可是在婢妾眼裏……它就像婢妾的孩子一般啊！從前，老爺公務繁忙，漫漫長夜，唯有巧巧陪在婢妾身旁、聊解寂寞，婢妾……實在不忍心啊！”

什麽公務繁忙？不過是在紅蓮身邊鬼混罷了。林長庚見柳茹可憐兮兮地伏在自己膝頭，揚著一張素凈的臉，淚痕點點，讓人我見猶憐。他頓時有一種深深的愧疚感，腦海裏浮現出柳茹挺著孕肚、獨坐窗前對著燭火寒窗顧影自憐的景象，她的身邊只有一只活潑的小貓在腳邊跳來跳去。

林長庚深深吸一口氣，搖頭道：“茹兒，從前是我對不起你，今後一定會好好陪伴在你身邊，不讓你孤獨寂寞！”

柳茹眼中現出驚喜，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，有什麽樣的山盟海誓能比得過長久的陪伴？

巧巧死裏逃生，柳茹臉上也稍微有了一絲笑容，她緩緩朝天竹伸過手去，輕輕叫道：“巧巧，來！”

巧巧被天竹提著頸子抓在半空，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，任憑柳茹怎麽呼喚，它都神情懨懨，愛答不理的。

柳茹忍不住皺眉問道：“天竹，你是不是打它了？”

天竹嚇得趕忙擺手：“不不不，巧巧是姨娘的心愛之物，就是借奴才幾個膽子，奴才也不敢打它啊！”他看著手中半死不活的小貓也有些疑惑：“奇怪，剛剛抓它的時候還生龍活虎、甚至兇猛的有些異常，這會兒怎麽倒像是換了一只貓一樣？”

“那是因為它中了毒！”天竹話音剛落，林慕果就出現在他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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